第二十五章扫荡

　　“杀……”张大年瞪圆眼睛，“驴”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没说出来。这算什么计策，难不成鬼子真成了鬼，还怕红色驴血？

“去跟附近老乡借锅煮肉，就说为了不连累百姓，咱们准备撤离。王干事，你们县委也去散布消息，就说游击队要离开山林，然后咱们盯着鬼子的动静。”

老孟和王志先瞬间明白，刘东这是假意撤离，想借机观察鬼子下一步动作。

“那就把驴杀了吧，弟兄们确实很久没沾肉了。”老孟起身走出山洞。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张大年听得直咽口水，确实太久没尝过肉味了。

他招呼几个队员牵驴到山腰，老孟却突然站住了。这杀鬼子眼都不眨的汉子，此刻摸着驴脖子竟有些不忍，嘴里喃喃念叨：“驴啊驴，别怪俺们心狠，要怪就怪鬼子和二鬼子，是他们逼得你像和尚受戒似的，得留个印记啊。”

驴仿佛听懂了话，慢慢低下了头。

站在驴屁股后的猛子脱口而出：“放心吧驴兄弟，俺们吃了你的肉，准保立马给你报仇……”话没说完，驴突然扬起后蹄，“咚”地踢中他的小腿。猛子“哎呦”一声蹦起来，捂着腿直喊：“你这二狗子养的驴，还敢踢老子！”说着捡起石头就要砸过去。

老孟一把拦住他：“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当着人家的面说要吃它，没被踢死就算客气了！”猛子砸了咂嘴，瞅见老孟腰间新挂的副队长哨子，到底没敢再吭声——刚才刘东刚宣读了军分区的嘉奖令，老孟升任副队长的命令还热乎着。

老孟又对着驴念叨几句，猛地举刀捅向驴脖子。驴像是预知了命运，竟没发出一声嘶鸣，随着鲜血喷溅，慢慢倒在草地上。

没过多久，刘芳带着县委的人赶来。通知山民撤离的事已交给几个堡垒村分头去办，刚有侦察员传回消息：不少伪军化装成山民混进了山林，正搜游击队的踪迹。这倒是敌人的常规手段，可惜在茫茫山林里无异于大海捞针。刘东听完立刻下令：“太阳落山前向西行军，天黑后再绕回来。老孟，你带人赶紧煮驴肉，让弟兄们吃饱了——这几天就在山里跟鬼子‘比脚力’！”

山林本就是游击队的天下，鬼子的汽车装甲车进不来，骑兵也爬不了陡峭山坡，这场“脚力仗”，他们赢定了。

这两天，马大炮有些闲得发慌。小林龟山和从徐州来的小野纯一郎总躲在鬼子大队部里嘀咕，也不叫他去，去了也见不着人。只传来命令说太君们在制定战术，让他整军备战，死死盯着山林。扫荡的事儿早准备好了，弹药都发下去了，眼下就只能盯着山林。于是马大炮派了一个连的二狗子进山侦察，百来号人全换上老百姓衣服，装成猎人或农户。可他们心里直打鼓，生怕真遇上游击队，这模样不过是装装样子。

这支游击队厉害得让人说不清，不仅躲过偷袭，还反过头端了伪军据点、伏击了巡逻队，跟神兵天降似的。伪军见了都打怵，当过警察局长的马大炮更是越想越怕——这游击队长到底是啥人物？跟之前那波完全不一样，往后指不定啥时候就把自己收拾了。

不过他也有宽心的事：五路援军全到安平了，五个日军中队加五个保安大队，虽说都不满编，但加上本地日伪军，乌泱泱一大片，跟秋天的蝗虫似的。传令兵来找他，说中佐和少佐还在制定战术，让他跟伪县长一起接待援军。马大炮这下可忙开了，又是给鬼子军官鞠躬，又是跟保安大队长们套近乎，安排住处、招待吃喝。

就为了游击队四十多个人，调这么多兵来。有的鬼子中队长当面就带嘲讽，保安大队长们也笑话他：“马大炮你真无能，都当上保安团长了，手下上千人，连小游击队都搞不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八路军主力来了呢！”马大炮气得想掐人，可人家是来帮忙的，只能堆着笑说：“是兄弟我没本事，指望各位旗开得胜，回头我摆酒谢大家！”

援军按小野纯一郎的命令部署在山林东面据点，可作战会议迟迟不开。小野和小林龟山躲在指挥部不出来，马大炮急坏了——这么多部队混在一起，万一闹矛盾怎么办？再说那些伪军头头天天喝酒吃肉，还排着队去县里怡红楼（马大炮有股份）消费，每次都记在保安团账上，他心疼得直滴血。

这时候山林里传出消息，说游击队往蒙山军分区跑了。马大炮几次想冲进鬼子指挥部报告，让这些“祖宗”赶紧回去，可司令部门口守得更严，还是一副大战在即的样子。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接到开会通知，还只让他带副团长和三个营长去。

开会的地方还是香城据点，时间定在晚上七点。不一样的是，正中间坐着旅部参谋小野纯一郎，成了这次扫荡总指挥，小林龟山坐在下手。左边七个鬼子上尉，右边全是伪军头头。小野先嘉奖了赵疤瘌，说他在刘家山庄几乎全歼“忠义护国军”，是表率。赵疤瘌感动得不行，拍着胸脯要带伤出战。马大炮心里直犯嘀咕：这王八蛋在太君面前表现，把我放哪儿了？

接着小野纯一郎手按指挥刀，脸色一沉，叽里哇啦说了一通。翻译过来让马大炮乐坏了——鬼子这次目标不是游击队，是要荡平整个夫子山，人畜不留！他们还把这叫“狩猎行动”，压根没把山里人当人看。赵疤瘌却凉了半截，虽说投靠了鬼子，但这点良心还有。他抬头看小野和小林，越看越觉得这俩鬼子像野猪，又丑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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