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失，不知踪

　　戍子颖的话有趣，凌隗实在忍不住笑。

他乐呵呵回答：“说笑了，我不是来抓二位，却知晓二位会来。”

“殿主知道？”

“自然知道，这槐安殿上下都有我的眼睛。”

“这么厉害？”戍子颖开口，先是惊讶，却又了明，“也是，毕竟一殿之首，上下可窥。”

“说笑，我若真如此厉害，怎还望二位帮忙？只愿二位应了我这事才是。”凌隗的话音刚落，毫不意外受了苍负雪的冷脸。

“不愿意。”苍负雪冷冷回答。

戍子颖却对他啧啧二声，不满回答：“殿主还没说事情呢？雪角这是做什么？”

“无需考量。”

戍子颖听此，被苍负雪此时的无理逗笑。

“不对，你不对，我眼里的雪角，一向冷酷高冷，如今遇到此时，怎如此急促？”

苍负雪不答。

“你们可是有何恩怨？那我可得好好问问。总之雪角休要管，这事听我的。”戍子颖眉眼弯弯，面带意味深长的微笑。

苍负雪深呼一口气，仍默不作声。

只瞧戍子颖将凌隗拉到一旁，苍负雪的脸色瞬时不爽。“戍子颖！”

“雪角且不要讲话，我自有考量。”话音刚落，凌隗忍俊不禁。

“这场面我可是头一次见，难得有人治得了雪角。”

“呵，我医术有些了得，治是能治的。我就想知道，二位有何恩怨？可否细细说来？”戍子颖捂嘴，向凌隗身边靠去，小声问道，真怕外人听了去。

“其实……我和他毫无恩怨。”凌隗憋着笑，淡淡回应，却不像骗人。

“啊？殿主确定？”戍子颖大声喊道，继而撇嘴，悄咪问，“可是有何说不出口？殿主只需告知我一人，我定守口如瓶。”

“没有任何事情。”

凌隗坚定回答，戍子颖才作罢，最后狐疑地盯了盯苍负雪，无语凝噎。

“我们并无任何矛盾，他雪角就是那样的性子。等找到限无，雾师自然全都知晓了。”

“也罢，”戍子颖只叹气，又想到什么，面色却突地凝重，“殿主可是凌限无的长兄？”

“正是。雾师可是认识他？”

“认识，我这几年在雾山下给人看病，有缘相会。那家伙跳得比天高、脸皮比地厚，确有好心肠。”

凌隗只淡笑，戍子颖却察觉不妥，赶忙解释。

“当然，我不是骂他的意思，我是说他经打抗摔。”

“无事，只言归正传，我真有一事劳烦二位，确切地说，是劳烦他。”凌隗说与戍子颖，眼神却直勾勾落在苍负雪身上。

“哦？殿主请说。”

“……”

“啊？怎么会？”

“……”

“好，凌殿主也不必担心，我相信他会愿意的。”

二人实在神秘，却不知说了何事，两刻未至，凌隗竟拂袖而去，苍负雪对他始终明眸不理。

戍子颖沾沾自喜着，像掌握着天大的秘密，还致力营造一种神秘之感。

她造作开口：“你……嘿嘿，堂堂雪角原来是这种人呢！真是有趣有趣。”

她颇为得意，心想：虽然我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笑话笑话你，总是可以的吧。

苍负雪却板着脸，只淡淡回复：“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

“怎么可能？”

“真的。”

“额……你不早说？”戍子颖嘴角从僵硬的脸剥离出来，尴尬抽搐了一下，“那他失踪，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苍负雪面色凝重。戍子颖与凌隗商量之事，便是凌限无失踪一事。

“着实奇怪。”

戍子颖也觉奇怪，凌限无几日前才给自己施了术，说明那时人还尚好，如今怎会消失不见？难道是怕自己算账？

“凌隗可还说了什么？”苍负雪问。

“雪角这么问，可是愿意相助了？那我们说的话，雪角不是听到了吗？”戍子颖暗藏惊喜。

“一惊一乍，如何听得明晰？”苍负雪突地提声吼道，戍子颖被吓了一跳，身体如山崩一般，骇然发抖。

“不是助他，我本就是来找限无的。”

戍子颖惊魂未定，只不满回答：“苍负雪，你……你才是一惊一乍，有病。”苍负雪脸上露着光泽，实则是得意的面相。

“你就嘴硬吧。”戍子颖耸耸肩，便言归正传。

“凌殿主与我说，他这几日忙着处理千家酒楼之事，其他事情便疏忽了……”

“他疏忽的事情多了。”苍负雪冷冷接下话。

“你不要打断我。”

苍负雪老实闭嘴，只听戍子颖讲述。

“按理来，凌限无早就应该上殿去找他，可至今日都没去，他便问下殿的眼线，但无人知晓限无的踪迹，如人间蒸发一般。”

“可有通知他院？”

“自然通知了，不过都没有见过。可他几日前还……难道真是失踪了？可我跟他相处下来，如何都不觉得他会闹这种事情。”

“限无虽是爱玩的性子，却不至于随意外出、不与凌隗商量，况此前我传与他的信，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件事应有怪。”

“那我们如何做？先去他屋室瞧一瞧？可凌殿主已去寻过，没有任何发现。”

“有个地方或许会有他的消息。”

苍负雪领头，极为熟悉地往北街方向移步，戍子颖在一旁跟着，她环顾四周，备感寒意。

突地，从一狭窄的巷口钻出一小男孩儿如小鹿般撞在戍子颖膝上。

戍子颖懵圈地低头，正好对上他透亮有神却单纯的眼睛，她一时间被这种由内而外的干净吸引。

稳过半刻，她才收回神，蹲下用手扶住小男孩儿的肩膀，柔声开口：“你小心点。”

与那小孩儿同行的姐姐赶来，那姐姐玉玉亭亭，长得实在秀丽。“不好意思，二位，实在不好意思。”那姐姐着急开口。

“没事。”戍子颖小声回复。

只见那姐姐快速拉过小孩儿，严肃质问，她面色发着红，明显是生气男孩儿的做法。“阿弟，你怎不听话？跑得如此快？若是阿姐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对不起，阿姐。”小男孩儿大抵觉得惭愧，便低头，小声回答。

“好了，阿姐不怪你，但我们该回家了。”

小男孩儿乖巧地点头，却没有离去的意思，直抬头盯着一旁冷漠站立的苍负雪。那姐姐感觉怪异，才抬起头，注意到面前的两位。

她的眉眼明显是惊讶，继而才是欢喜。

“大哥哥，是你，你过来啦。”

“我也、认识他，是我们的大哥哥。”小孩儿这才艰难开口，口齿不算伶俐，但直勾的眼神没有移走。

“啊？”戍子颖惊讶难掩，却忍不住笑，低眸思考。

她暗想：原以为我年将三十，岁日虚过，旧姻却叫我姐姐，我不乏羞愧，可如今的苍负雪，也还被叫大哥哥，真是有趣。

“嗯。”只听苍负雪卡着嗓子，肯定地回答。

他问：“你们如何在这？你们阿姐在吗？”

“不在，阿姐这几日学术去了，把我们留在堂爷家照顾着，大哥哥放心，阿姐很好，也很念你。大哥哥此次来，是来找限无哥哥吗？”

“嗯。”

“可是他们说限无哥哥不见了，也挺奇怪的，我也几日没瞧见过他了，会不会被殿主哥哥抓走了？”

苍负雪微笑着，温和开口：“你殿主哥哥还没那本事。”

戍子颖听此惊讶，亦有些鄙夷，背后贬低他人，上不得台面，何况这人是苍负雪，莫名好笑。

“那……”那姐姐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不必担心，我会找到的，你们快回去吧，以后这个时候勿要出来，要有坏人，可把你们抓了去。”苍负雪温和开口。

“好的，大哥哥再见。”

姐姐说完，直接抱着小孩儿离去了。小孩儿本不愿撒手，可奈何姐姐力气大，全然没办法挣扎，只像一个木桶僵硬着。

戍子颖见状，忍不住地笑，沿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却撞见苍负雪的脸，她的嘴角本来扬起，盯到苍负雪，嘴部抽搐一二，板着一张冷脸。

苍负雪还想说些什么，戍子颖却没等他，只自顾自移步。

“雪角在此逗留作何？没规矩。”

她以为自己足够潇洒，还暗自得意。突地想起自己不知何去，又默默挑着脚，挪了回去，贴在苍负雪身边。

“对不起，刚刚失礼了，雪角不介意吧。”她笑嘻嘻地问。

“自然是介意的。”戍子颖听此，面露尴尬，只白他一眼，无语溢于言表。

继而二人并行，走到街尾，在一寂静无声的阁楼前停下，苍负雪上前敲门，耳边突地飘来乐曲。

其声脆而清亮，时而间断时而骤停，好长一段，悦耳动人。

戍子颖立在其侧，听此音，甚觉熟悉。“这是什么调子？有点像《风月曲》。”

苍负雪背对着她，戍子颖不知，他闭着嘴角，实有严肃之色。

“怎么？你也知道？”苍负雪压声问。

“略有耳闻。”

“我倒颇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