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归来，天翻转

　　长者走后，留苍负雪一人跪地。

他感觉腿部隐隐作痛，自知腿脚麻木酸痛，完全站不起身来。没过几刻，便有几位下女悄然观其院，随之传来议论声，苍负雪不顾。

只有一下女在门口观望，被苍家大院主抓个现形。大院主带着浑厚的声音，凶然质问：“你作何偷看？”

下女心生害怕，急急施礼道歉，“对不起，大院主，小女知错。”

大院主凶色不改，厉声问：“我是问你在看什么？”下女全身冒着汗，实在恐忧。

“小女见雪公子在此，便好奇了些，小女已知错，求大院主不要责罚。”下女颤抖地回答，一直弯着身，不敢起来。

听到公子二字，大院主便出奇地泄了气，轻声回答：“你怕什么？好奇便好奇，手下的事情勿要落下，快快离去。”下女听完，便急急跑走了。

随后大院主进主院，抬眸瞧见苍负雪背影，作跪坐姿态，心沉至底。

他闷想半刻，硬声开口：“你果然还是来了，还好，没忘了本。可如今这苍院不欢迎你，你有何身份跪在我主院之上？”

此言一出，便知大院主愤怒情绪。苍负雪听闻不理，愧于回答。

“如今就是当着苍老的面，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好脸色。你执意要走，如今凭什么回来？你要跪，还得换个地方。”

大院主悲愤开口，苍负雪默默听着，随后艰难起身，起时膝盖如断裂一般疼痛。他仍蹒跚着移步，如一老者般缓地向门口走去。

“苍负雪，我此生最恨薄情寡义之人。你若真有心，当日为何离去？为何不跟娓小女子说好，如今失了两命，在这里假情假意？”

大院主随之转身，气其不理，大声喊道。大院主口中的小女子，便是上官娓，大院主只对几人不粗狂，苍老之女上官娓算是其一。

苍负雪听到他言，顿地停下脚步，再也挪不动身体，那背影实在荒凉孤独。

他强忍着痛转身回来，严肃问，难掩惊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院主哼笑一声，神色凝重。

“我说你苍负雪就是一匹野狼，就是你害我苍院失了两命，苍老待我如亲，我根本不在乎这院主之位，若不是苍二有异心，我便随苍老去了！”

大院主愤然开口，语气更为犀利。

“什么两命?”却没有得到回答。

“我问你，如何两命？”苍负雪愣在原地，浑身发麻，他的瞳孔布满蛛网，继而如一场雪崩般碎成渣，继续愤声开口，“何来两命？”

他，浑身充满了害怕和悲愤。

“你真好意思问我，如果不是你，上官娓不会死，苍老也不会死，你苍负雪就是元凶！”

苍负雪红着眼，难过地摇头，“娓妹妹……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

“今日我不赶你，你且跪开心了。”大院主甩开衣袖，霸气冷漠地离开，留苍负雪一人独悲。

苍负雪失神跪地，泪水如泉涌出来，完全模糊了视线。

他一直跪，不知多久后，天色沉暗，长者前来扶他，却如何扶都扶不起来，许是长者年老，或也因他全身抗拒着长者的帮扶。

长者见他此状，实在难忍，豆粒大的泪珠竟掉在了衣裳之上，而后速然干涸，只听长者哽咽地说：“我的公子啊，苍老定不会怪你，你无需责怪自己啊。”

苍负雪静默而悲，只记得长者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拖起来。

他在无力虚脱之际，直问长者：“娓妹妹的亡身在何？为何没有立碑？”

“苍老下了明规，任何人不得妄谈娓少主，我只猜，她怕是不愿入那男书。我一生轻而平，不愿见到他人悲凉之状，只想劝公子不要自责，凡事皆有定啊。”

长者使出全力拖着他的腰背，举步艰难，听此终于停下脚步，沉重地开口。

“可他们说是因为我，”他低声细语着，“都是因为我。”长者听见了，只泪水横流，没有作答，将他带回了内室。

再过几刻，长者又艰难地将他背下了山。

思绪纷飞而过，将忆中人拉了回来。苍负雪在苍院走着，便走到了偏室，戍子颖尚在等他，终于见他来，他却一脸沉重，满腹心事。

戍子颖轻声开口：“你可有心事？”

“没有。”苍负雪冷声回答，语气生硬干涩。

“你不告诉我也罢，我只好怪罪你了。我在这里可等了些时候，你通知我说今天要下山，我看你挺不着急的。一脸苦样儿，我长得那么像苦瓜？”

戍子颖自顾自地说，听者情绪低迷而不答。

“不像。”

戍子颖见他沮丧之状，实在恼怒，却怕伤害了他，只扭捏着说些文学话。

“有些时候，发生不好的事情，暂时忘记也是一种解脱，一直想，未必就……”

戍子颖真的想劝他，但说不出更有情义的话。

“好了，别说话。”苍负雪冷冷回她，她尬然无措。

继而耳边传来她的嘟囔，“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们也就是搭伙儿，我还来懒得说你，真是苦瓜、木瓜、土王八！”

“情字，我不懂，但没有会活得更简单吧。”

“更简单？那明明是枯燥啊，你要是无情，如何在此处感慨？又如何能懂我刚刚骂你的意思？”

戍子颖言尽，心情舒畅，面色红润几许，露出满意笑容。苍负雪扫扫眼睫，不过度回答，戍子颖以为他是悲伤过度。

“好吧，我会谨记日后不骂你。但是，接下来去何处？”她微笑着对苍负雪开口。

“槐里。”苍负雪先愣在一旁，小声回答，可戍子颖的情绪跌宕起伏，堪比只怪异奇特的变脸术。

槐里离此甚远，戍子颖心惊。

“雪角可与我说笑？槐里我是万万去不了，我知晓雪角无处不往，雾山都敢闯，可过了四五长街还要翻个槐山，我无什能力又如此小弱，去不了。”

苍负雪只默默回一句：“你不去就是。”

“可以不去吗？”戍子颖反问，苍负雪无情给出否定答案，“当然不可以。”

“山高路远，雪角如此心善，可曾想过背我？”

“不曾想过。”

戍子颖眼球滚动，显出亮白，随后“呵”出尖锐一声，便不再与他争。“槐里一去，可离红庄不远了，你难道也要去？”

“都去。”

“哦？你怕不是有个什么老相好？所以每次你处完掘事就去找她？”苍负雪冷漠“嗯”了一声，戍子颖本是打趣地说，如今激动不已。

舞庄，为能人居士纳身之地，内居舞、棋、、琴、歌、剑、术等士，舞最盛名出众，舞娘落槐花便以独舞尊为庄主。

“雪角可真会……可不知道哪天就遭殃了呢，这情本就是世间最毒的药……”

苍负雪没了耐心，只手狠狠捂上她的嘴，吓唬道：“如何遭殃？让你陪我？”

戍子颖挣脱开，深身抖擞，啧啧开口：“雪角还真不挑……”

二人边说着边离去。

“虽说已经拜别过了，但我总觉得心里空荡，烙狱首离去，如今我们亦要离去，这苍院倒冷清了。”

“嗯，你可以留下来。”苍负雪只冷出声。

听苍负雪冷眼相待，戍子颖心田喷火，顿时面红耳赤，“苍负雪！你雪角没了我，拔情根能称心吗？你是不是想甩掉我？”

苍负雪还未作出否认，面前女客又如江水般滔滔开口：“你甩不掉我，你可是答应与我一同处事的，你早晚败在我雾术之下。”

“好生掂量自己。”苍负雪哼笑着说，便不过多理她，只拂过衣衫，自行迈步。

“你掂量你自己好不好？你倒是等我呀。真是无情之人，行无情之事。”

戍子颖咬牙切齿，却还提起衣衫屁颠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