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剑心通明局

　　雷无桀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十五层的楼梯口。登天阁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十四层已是惊世骇俗，十五层面对的是当世剑道绝巅之一的雪月剑仙，结局似乎毫无悬念。陆观澜也收敛心神，全力开启“气运感知”和“能量亲和”，试图捕捉十五层的气息。但一股无形的、冰冷孤高的剑意屏障笼罩着顶层，将他的感知彻底隔绝。那里仿佛自成天地，不容窥探。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风雪似乎也小了些，天地间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突然！嗡——！！！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煌煌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瞬间降临！整个登天阁，不，是整个雪月城都仿佛在这股剑意下微微震颤！无数佩剑的武者，腰间长剑不受控制地嗡鸣，仿佛在朝拜剑中君王！剑仙一怒！紧接着，一道比之前江上所见更加纯粹、更加浩大、更加冰冷的剑气光柱，从登天阁十五层轰然爆发，直冲云霄！剑气呈月白与晨曦交融之色，美轮美奂，却带着冻结灵魂、寂灭万物的恐怖威能！光柱持续了足足三息，才缓缓消散。登天阁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剑震得心神摇曳，脸色发白。“结…结束了？”有人喃喃道。“雷无桀那小子…怕是…”“剑仙之威，恐怖如斯！”萧瑟和司空千落脸色凝重，眼中充满了担忧。陆观澜的心也沉了下去。这一剑，远超他的想象！雷无桀能活下来吗？就在这时！噔…噔…噔…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缓慢而踉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楼梯口！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几乎成了血人的身影，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了下来。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不屈的战意和…一丝满足的笑意。是雷无桀！他还活着！“雷无桀！”司空千落惊呼着冲了上去。萧瑟也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雷无桀，迅速探查他的伤势，脸色越发难看：“五脏震动，经脉受损，寒气入骨…好重的伤！”“嘿…嘿嘿…”雷无桀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我…我接下了…雪月剑仙…一剑…值了…”“接下个屁！差点连命都没了！”司空千落又急又气。萧瑟迅速取出金针，封住雷无桀几处大穴，暂时稳住伤势，沉声道：“必须立刻疗伤，拔除体内寒煞剑气！否则后患无穷！”“去剑心冢！”司空千落脱口而出，“李冢主医术通神，定能救他！”“剑心冢？”陆观澜心中一动，这正是原著中雷无桀疗伤之地，也是李寒衣的出身之地！“事不宜迟，立刻动身！”萧瑟当机立断，背起雷无桀。“我跟你们一起去！”陆观澜立刻道。剑心冢，接近李寒衣和李素王的机会，也是他深入了解这个世界顶级武道传承的契机！萧瑟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好。”一行人匆匆离开登天阁，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朝着雪月城后山的剑心冢方向疾行而去。剑心冢位于雪月城后山一处幽静的山谷。谷口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上书“剑心冢”三字，笔锋凌厉，剑意盎然。谷内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奇花异草遍布，灵气氤氲。守谷弟子认得司空千落和萧瑟，听闻是雷无桀受伤，立刻放行，并引他们前往谷主李素王所在的“心剑庐”。心剑庐内，药香弥漫。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却隐含剑锋的老者正在捣药，正是剑心冢冢主，李素王，同时也是李寒衣的父亲。“李爷爷！快救救雷无桀！”司空千落急切地喊道。李素王放下药杵，目光扫过重伤的雷无桀，眉头微蹙：“寒衣的剑气？怎么伤成这样？”他快步上前，手指搭上雷无桀脉搏，片刻后，脸色凝重：“好霸道的寂灭剑气！已侵入心脉！寻常药石难医，需以‘心剑通明’之法，引导他自身剑心之火，内外相合，方能化去寒煞，修复经脉。”“心剑通明？”萧瑟皱眉，“此法需通晓剑心之人引导，且对引导者损耗极大…”“我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回头，只见李寒衣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依旧是一身素白，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似乎也有些不稳。显然，那一剑“月夕花晨”，对她并非毫无消耗。“寒衣？”李素王有些意外。“他接下了我的剑。”李寒衣的目光落在昏迷的雷无桀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认可，“有资格让我出手。”她走到雷无桀身边，盘膝坐下，示意萧瑟和司空千落将雷无桀扶起，与自己双掌相对。“你们出去。陆观澜留下。”李寒衣淡淡道。萧瑟和司空千落一愣，疑惑地看向陆观澜。李素王也投来探究的目光。陆观澜自己也懵了。留下他？为什么？“你身具异力，可助我稳定他体内驳杂气息，减少损耗。”李寒衣给出了解释，但显然不是全部理由。萧瑟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拉着司空千落退出了心剑庐。李素王深深看了陆观澜一眼，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庐内只剩下李寒衣、昏迷的雷无桀，以及一头雾水的陆观澜。“坐到我身后。收敛心神，将手按在我背心灵台穴上。无论发生什么，不可妄动，更不可将你的异力侵入我体内。”李寒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陆观澜依言照做，盘膝坐在李寒衣身后，手掌轻轻按在她背心。入手处隔着衣衫，依旧能感受到那清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脊骨，以及一丝…冰凉的触感。李寒衣闭上双眼，一股精纯、浩大、却带着寂灭意味的剑意缓缓升起。她双掌抵住雷无桀的手掌，丝丝缕缕的月白剑气渡入雷无桀体内。陆观澜立刻感觉到，雷无桀体内如同一个混乱的战场！一股炽烈如火却奄奄一息的本源（雷无桀的剑心之火），被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无上剑威的寒流（李寒衣的剑气）包裹、压制，同时还有无数细碎的、狂暴的异种火元（火灼之术的副作用）在四处乱窜，破坏着经脉。李寒衣的剑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那股寂灭寒意，小心翼翼地包裹、压制那些狂暴的异种火元，同时刺激着雷无桀微弱的剑心之火，试图将其唤醒。这个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寂灭剑气失控，雷无桀立刻毙命；或者剑心之火反噬，两人皆伤。陆观澜的任务，就是利用星穹信标的微弱空间稳定之力和“能量亲和”天赋，感应并平复雷无桀体内因能量激烈冲突而产生的空间涟漪和能量乱流，减少李寒衣引导的难度和风险。他屏息凝神，精神力高度集中，沟通星穹信标。淡淡的、几乎无形的空间波动从他掌心散发，融入李寒衣的后背。在李寒衣的感知中，随着陆观澜那奇异力量的介入，雷无桀体内那些因能量对冲而不断产生的、如同细密毛刺般的空间涟漪和能量乱流，竟然真的被迅速抚平、稳定下来！让她引导剑气的压力骤减！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突然多了一根定海神针！“果然有效…此子之力，竟能梳理空间，平复能量暴动…匪夷所思…”李寒衣心中微震，对陆观澜的来历更加好奇。但她此刻无暇多想，集中精神，引导着剑气。时间一点点过去。陆观澜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精微的操控，对他的精神力消耗极大。他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罗盘的力量，既要稳定雷无桀体内的乱流，又要绝对避免触及李寒衣那浩瀚精纯的剑气本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突然！异变陡生！雷无桀体内，那股被寂灭剑气压制到极限的剑心之火，在持续的刺激和生死危机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炽烈的反抗！一股带着焚尽万物意志的赤红火焰，如同火山喷发，从心脉处轰然炸开！狠狠撞向包裹它的寂灭剑气！轰！两股绝强的力量在雷无桀心脉处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席卷他全身！噗！雷无桀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抽搐！李寒衣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渡入的剑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噬狠狠冲击，差点失控！而陆观澜，作为能量传递的“桥梁”，首当其冲！一股混合着极致冰寒与焚天炽热的恐怖能量乱流，顺着他的手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狠狠冲入他的手臂经脉！“啊！”陆观澜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右臂瞬间要被撕裂、冻结、再焚烧殆尽！星穹信标的青光自发护体，疯狂闪烁，与入侵的异种能量激烈对抗！千钧一发！李寒衣眼中寒光爆射！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化作一道血剑融入自身剑气！原本清冷的月白剑气瞬间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威力暴涨！强行压制住雷无桀体内暴走的剑心之火！同时，她左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向陆观澜按住她背心的右手手腕！一股精纯、温和、如同春水化冻般的奇异真气（剑心冢嫡传的疗伤心法）渡入陆观澜体内，迅速包裹住他手臂中肆虐的冰火异力，将其强行镇压、疏导！两股力量在陆观澜手臂内激烈交锋、消磨。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死死咬紧牙关，拼命运转霸道真气和星穹信标的力量配合李寒衣的疏导。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雷无桀体内暴走的剑心之火终于被重新压制、引导，开始与寂灭剑气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李寒衣缓缓收功，脸色苍白，气息虚浮，显然损耗极大。陆观澜则如同虚脱一般，瘫倒在地，右臂衣袖尽碎，整条手臂一片通红，布满了冰裂纹般的青紫色痕迹，剧痛钻心，但那股毁灭性的异力总算被压制下去。心剑庐的门被推开，李素王、萧瑟、司空千落冲了进来。“怎么样了？”李素王急问。“无碍了。静养月余，当可复原，或能因祸得福。”李寒衣声音有些虚弱，她看了一眼瘫倒在地、右臂惨不忍睹的陆观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替我分担了反噬之力。李叔，劳烦你为他疗伤。”李素王立刻上前查看陆观澜的伤势，脸色一变：“好霸道的冰火异力！相互纠缠，深入骨髓！若非寒衣及时疏导压制，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他迅速取出金针和药膏，为陆观澜施救。萧瑟看着陆观澜的惨状，又看看脸色苍白的李寒衣和昏迷但气息平稳的雷无桀，眼神复杂。他明白，陆观澜这次是真正救了雷无桀，也帮了李寒衣大忙。这个海外遗民…身上的谜团更重了。陆观澜忍着剧痛，看着李素王为自己施针敷药，感受着右臂那冰火交织的刺痛，心中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刚才…似乎触碰到了李寒衣剑气本源深处，那隐藏在寂灭冰冷之下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温暖。那是什么？剑心？还是…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李寒衣投来的目光。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剑心冢的羁绊，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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