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儿

　　雨过天晴。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满目疮痍的苍岚国又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此时在潘府，一位五尺高的中年人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沉重。旁边站着一个双眼精光，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是潘家家主潘仁怀和管家张姓男子。

男子此时有点迟疑“老……爷……”

身材微胖的潘仁怀眼角抽了抽，有点害怕管家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样子，但又故作镇定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吞吞吐吐”

“小姐的病情又加重了，今天医师来查看小姐的身体，发现体内除了红脉与青脉，又多了一道绿色的筋脉，医师说，药物的控制已经无效了，当五色脉出现时，小姐就会……就会……”管家悲伤地道。

潘仁怀双目睁大，双手死死地抓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室内落针可闻。

潘家唯一的女儿，潘巧儿从小就得了一种五色绝脉的病，在苍岚国有史以来但凡得了这种病的人，没有活到十七岁的。有的在出生一年便不治身亡，有的在五色脉现才逝去。有人说得此病的人是灾祸，上一世定是坏事做尽，上天对此人惩罚。

潘仁怀这些年打理府里生意上的事已经够操劳了，再加上女儿的不幸，原本才三十多岁却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疲倦的他此时像是又老了几岁。

“老爷，今日来了一个童仆，今年十岁，来自百里外的一个村落，名叫宁凡。”张管家像往常一样说着一件件关于潘府的事，等着老爷的安排。

潘仁怀想了想。

“让他去巧儿那。巧儿要是不满意，你再随便安排个差事。”

“好的老爷。南街那边一处糕铺，最近被砸了，应该是王家派人做的。”

管家又说道。

“算一下损失，按三倍去王家他们赔偿，王家若不认，叫上人把王家开的药铺子全烧了，敢惹我潘府，谁给他王家的胆子。”潘仁怀霸声道。

“我这就去办”管家拱手道，随后转身离开。

晌午时分，虽潘府也经历了风雨的摧残，但经过下人的收拾，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仿佛没有经历过暴风雨的样子。此时在一亭子处，一位男子带着一个孩童来到此地。亭子中一位中年妇人正抱着一少女，妇人衣着艳丽，脸如桃花，双目如水般清澈。少女脸色有点苍白，头上扎着小尾辨，一身碎花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近看会发现二人长得有些相似。旁边站着五位身高差不多女子，伺候着妇人和小女孩。

“夫人，按老爷安排，刚来的童仆送到小姐这，人已经带来。”张管家轻声道。

正在与女孩嬉笑的妇人，以及旁边的丫鬟，齐齐看向带来的少年。少年显待不知所措，被这么多女子盯着，险些站不住脚，一个趔趄。少女发铜铃般的笑声。“你叫什么名字”美妇人此时问道。“我叫……宁……宁……凡……凡”少年结巴道。“宁凡凡？”妇人看出了少年紧张，少年连忙道“不是，我叫宁凡……凡。不是宁……宁凡凡，是宁凡”

妇人怀中的少女咯咯地笑得更大声了，身旁的丫鬟也被逗笑了。妇人笑着道看向少女温柔的说道“巧儿，以后让他陪着你玩，可好啊？”

少女一听这话，很是开心地说“好啊好啊！娘亲，那我可以欺负他吗？”妇人溺爱地用手掐了掐少女的脸颊，说道“可以，可以。”

少年听道少女说要欺负自己，其母还不反对，清秀的脸上仿佛多了几道黑线。

“张管家，你去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交代一下要府上的规矩，以后巧儿做什么就让他跟着。”妇人转头向中年男子说道。

“好的，夫人。”随后带着宁凡离去，离开时宁凡依稀听道少女嘴里说着“宁凡凡……”

待少年换了衣服，张管家给安排了仆人的住宿，又给宁凡说起了潘府四十条规矩。

“一，面对主子，说话不得顶撞，不得反驳，不得沉默。如有违背，仗责十。

二，做事不得偷懒，不得不从，若做不到主子满意，仗责十。

三，永世不得背叛潘家，任何损坏潘家利益，名声的事，不得做，不得说…………”

少年听着张管家说完四十条所谓的规矩，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追随着这条条框框。

“你要在三日内，把这四十条规矩背下来，三日后，我会来验查。到了饭点会有人，来叫你。”张管家随后就离开了。

潘府上下百来人，仆人丫鬟占三成，外来替潘家打点生意的占三成，二成像张管家这样管事的，一成就是当家做主的。在苍岚国，潘家也算是有点名望，在朝中也有些许的人脉，与王家，刘家，付家，号称四大家族。可以说这苍岚国的一切经济往来都与这四家挂勾，四家看似和睦，暗地里都在竞争，都不希望哪家好。

宁凡与众多仆从住在一起，有年长他五岁的，有十岁的，也有跟他同龄的。年满十四岁的仆从都要开始干活，有的在潘府擦桌扫地，有的在府外端茶送水。年幼的除了上私塾，其他也不用做什么

“你新来的？”一个少年问宁凡。“嗯”宁凡回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虎。”名叫小虎的少年接着问道，“宁凡”宁凡客气的道，“你今年多大了？我今年十三。”宁凡觉得他有点话唠，但还是笑着说道“十岁”小虎有点失落的道，“哎，还是年轻好啊”宁凡被逗笑了“哈，你不才十三，说得你三十了一样！”小虎又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年满十四就要去替潘府做事，但时候看你还笑的出来！”

“做什么事”宁凡确实还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做朋友吧，还有一个比你大两岁的，叫张远，也是我朋友”小虎又说道。宁凡也没多想便答应了。小虎瞬间就高兴了起来，“那你以后得叫我大哥，还有你二哥，张远。”宁凡感觉上了大当。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材像个球小胖子，“来来来，二弟，这是三弟，叫宁凡。你过来，把门关上，我跟你说一件你们都不知道的事。”小虎看到小胖子立马招呼道。“你们知道那个大小姐吗，得了一种绝症”小虎还没说完，就被小胖子打断，“嘘，这事不能说，要是让别人听道，我们三个都得受罚！”小虎摆了下说道，“没事，不会有人听到的。这种病叫五色脉……”宁凡觉得这个小虎是真的虎，不知道认的这个大哥能不能退了！

三个少年就在一起聊了起来。

话说这私塾，只有四个学生罢了，是潘府花钱财在府上办的，目的是让潘巧儿的病不让太多人知晓，也担心潘巧儿的病发。还有三个学生自然就是宁凡他们三兄弟了。

一日后

“你以后叫虎脑”潘巧儿指着小虎说道，小虎委屈的点头。小胖子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潘巧儿手指又转向小胖子，“你就叫远蛋”小虎哈哈的嘲笑起来。潘巧儿子又指向宁凡，“你就叫凡球吧”

“凡球，哈哈”二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宁凡知道了这个大小姐喜欢给人起外号，

“凡球，远蛋，虎脑，”潘巧儿叫道。“在”“在”“在”三个少年回声道。“走，我们去园子里钓鱼，出发”潘巧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带着三个少年一路跑了起来。

“我钓到了！”小虎先是高兴的说到，随后用手摇了摇手中挣扎的鱼儿。潘巧儿不服的哼了一声。小虎立马就送到潘巧儿这。“巧儿姐，这是我虎脑替巧儿姐钓的，并不是我钓的，这第一条鱼是巧儿姐钓到的。”吃个很多亏的小虎很是乖巧地把头伸过来，随后把鱼放进鱼篮里。潘巧儿一展笑颜地摸了摸小虎的，“虎脑，很不错嘛，虎脑你成长了啊”潘巧儿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旁边的小胖子习以为常的笑了笑，宁凡则惊掉了小巴一样看着小虎，心想这还是我认识的小虎吗？

“凡球去把梨树上的鸟蛋给掏下来”

“凡球去假山抓只螃蟹回来”

“凡球去摸一下张管家的屁股”

……

面对潘巧儿的无理要求，宁凡除了苦笑的去做，别无他法。因为他是新来的，潘巧儿总是能用各种理由让他做，张远和小虎太了解潘巧儿，潘巧儿一时间找不到把柄，宁凡就成了突破口。宁凡多么希望再来一个新的童仆……

宁凡到了潘府后，每天除了早上的五个时辰上私塾，就是陪着潘巧儿在潘府玩耍，还有张远，和小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潘府的生活。

一个月后，只有宁凡与潘巧儿在院子里

“宁凡凡”潘巧儿已经不再叫宁凡宁球了。“嗯”宁凡轻声回道，潘巧接着说“我真的会死吗？前几日这个怪病又发作了。”宁凡看着悲伤的潘巧儿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第一次跟人说这些话，爹，娘我都没跟他们说过，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吗？”潘巧又说道。“为什么？”宁凡确实不知道，“因为你又傻又笨啊，哈哈”潘巧儿笑道，“哦”宁凡回了一声，潘巧儿又笑了起来“傻子”。

沉默了一会，宁凡开口道“你不会死的，因为……因为……”潘巧儿很好奇“因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老天不会让好看的人死去的”宁凡说着脸红了起来。“切”潘巧儿不以为然道，随后惊奇地咦了一声，“宁凡凡，你脸怎么红了，让我看看”说着就要用手去摸宁凡的脸，“没有”宁凡感觉心跳加速，慌乱扭过头。

“就是有嘛，让我看看”

“没有”

“没有，你别跑啊”

“你不追我就不跑”

少年与少女在院子里追逐了起来。

当沧海桑田，物事人非时，少年还能记起这段情窦初开的韶华吗？当经历了尔虞我诈，千年孤独，心中还有那一丝温柔吗？当身边恶魔环绕，尸鬼成群，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吗？

若回想起来，又是几番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