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习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2-7监所的所有人都没有娱乐的时间，只能吃看守所里的粗糙饭菜，还要集体整天坐在生硬的大板上学习，老鬼们的心情都很不好。所有在押人员面向值班员刘光勇和副值班员任红军坐在大板上，由刘光勇带头集中学习规章制度和生活条例等枯燥的资料。

从中国传统文化里的面相学来说刘光勇的面相气宇不凡，他中等身材，额头宽阔饱满，皮肤白皙，说话时嗓音洪亮。即便他的头发被剃成了短寸，如果是在外面相遇，大多数人一看见他都会不自觉地认为他是做大官或者当大老板的人。朱峰后来了解到，已经人到中年的刘光勇当年可是某985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学历含金量特别高。

刘光勇也跟人透露过，他以前在峰林省做过某县的副县长，后面因竞争激烈没法继续往上升职，他就下海经商开公司做老板，主要做建筑钢材类生意，房地产行业腾飞那十多年里他大赚了不少，当下他是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进来。

刘光勇从旁边的墙体柜里的卫生卷纸上扯下一节卫生纸擦拭自己的塑胶眼镜，把眼镜擦拭洁净后他带着所有在押人员朗读了几遍各种学习资料。

接着刘光勇开始解释道：“这两天进来了两个新鬼，一个是朱峰，一个是袁不一（也就是三进宫），朱峰是大学生，三进宫也进来几次了，今天要学的这些有关行为规范和生活条例等资料，我想对你们俩个来说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和背诵。我就重点说两点：第一、三人互监，即互相监督、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严禁单人单间单独行动，严禁脱离互监。为什么要三人互监？主要是为了防止有在押人员逃跑，或想不开要自杀自伤自残，或者私藏私自制作伤害他人的利器等违禁品。我之前也是听一个坐过牢的老鬼讲，以前还没有实行文明管理的时候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有一个新鬼因为经常受到一个老鬼欺负和殴打，那个新鬼就私自把晾晒衣服的衣架掰断并打磨成尖锐的利器藏在身上，晚上他趁那个老鬼睡觉后，用打磨好的利器一下插入老鬼的颈动脉，最后老鬼因失血过多导致抢救无效死亡。所以执行文明管理以后，管控非常严格，如果你一个人跑去天井放风间，哪怕你是去上厕所，没有人看着你给你互监，或者你跑得太快而后面给你互监的人没有跟上，你就一个人跑出去，出现在了放风间的监控里，被监控拍到的画面里只有你一个人。警察马上就会来给你戴上脚镣和手铐，等着你的惩罚要么就是关禁闭、要么就是背大板等等。不要想着寻找监控死角，你就是在放风间蹲坑处大小便，监控都会把你从头到脚拍到位，你下面那根东西有多长都给你拍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

刘光勇严肃的话语里又带着幽默色彩，老鬼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老鬼们笑声消失后刘光勇继续说：“第二、严禁打架斗殴和辱骂他人。现在在这里面哪怕是被监控拍到你们有肢体接触行为都不行，哪怕是你们相互间关系处得很好，进行握手或者勾肩搭背等都是不允许的行为。一旦被监控拍到在没有警察在场监督的情况下，两人之间有肢体接触，就要被严厉惩罚，更不要说打架斗殴了，那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如果把别人打伤打残，是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以前我们监所就有两个老鬼，现在他们已经下队去监狱了，当初他们就因为争抢一包前人留下的方便面而打架，两人互相推了几下打了两拳，然后就被其他人拉开并制止了打架。打架过程也就持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但还是被上级警察从监控画面里抓拍到并及时向田干问责。

田干冲进监所来一脚踩碎那包‘肇事’方便面，然后对所有在押人员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花子！为了一包方便面打架，丢不丢人？！’哈哈，两个打架的老鬼接着就被田干‘赏赐’手铐和脚镣并关到禁闭室足足两个星期。他们一人一间禁闭室，在里面不敢多吃饭也不敢多喝水，因为多吃多喝容易上厕所，把屎尿拉在禁闭室的粪桶里，禁闭室密不透风，空间又小又闷热，粪桶里面的屎尿又臭，发酵后更臭，夏天蚊子又多。

你们可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环境，出来后他们两人每人基本都瘦了近20斤，他们身上那个臭味直接侵入了皮肤里面，每天用香皂洗都洗不掉，十天半个月后那臭味都还在。而这里面讲究的原则是‘一人生病，全家吃药’，只要有一个人受到惩罚，所有在押人员都要跟着受到惩罚，那次我们监所的所有人被惩罚两个周不能吃自购食品。再比如，这次朱峰被关了1天禁闭被罚值班，我们所有人也跟着受到相应的惩罚。”

刘光勇的口才好，演讲能力也强，再加上一些手势动作，这期间让很多在押人员忍不住哈哈大笑。刘光勇讲得起兴，放下手中的资料，他扶了扶眼镜，又继续讲了起来：“讲到这里，我说点题外话，其实我们都是被公检法暂时寄放在看守所里，看守所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防止这里面的在押人员逃跑、自杀、自伤自残，以及伤害他人。我们不幸中应该感到万幸的是现在社会在进步，国家实行文明管理。

我进来后听以前进来坐过牢的老鬼讲：一二十年以前这里面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新鬼被送进来后，首先要‘过堂’，所谓‘过堂’就是新鬼从监所铁门这里进来，走到天井放风间那边，所有老鬼站在过道两边对新鬼拳打脚踢。运气不好的人会被反复殴打，据说，那时候有些身上纹了纹身的人在外面不管怎么处理都洗不掉身上的纹身，而进来看守所一趟后，是胖子会被折磨成瘦子，满身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纹身的人，大面积的纹身都会被活活打没了！比在外面用各种仪器清洗的效果要好十倍百倍。‘过堂’结束后，就看新鬼的表现，该干活干活，该做小弟做小弟，新鬼家里面寄来鬼票该孝敬老大的得赶紧‘孝敬’，要么就得凭自身的硬实力打翻所有人，自己做老大，或者干翻打手跟着老大混，干翻几位就排第几位。据说，那时候，有个在押人员在这里面做老大离开这里去监狱改造的时候，带走了两三万块钱。”

老鬼们听得很入迷，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两三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啊！”

“坐牢都能坐出个万元户来！天理何在？！”

“厉害啊！”

“一个字，绝！”

老鬼们都在纷纷议论，他们除了感叹更是羡慕，恨自己坐牢生不逢时。他们想自己若是在那个年代坐牢，当个老大该有多滋润！

有在押人员问：“在那个年代，如果家里面没寄鬼票，又打不过别人怎么办呢？”

包括朱峰在内，大家都听得很认真。长时间坐在坚硬的大板上学习，大家的屁股都受不了，也很枯燥，所以大伙儿都希望刘光勇多讲一些前人的经历及故事来打发这折磨人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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