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世惊雷醒真龙

　　雨一直下。

狂风怒号，雷电鸣闪。

八百里水泊风雨交加，地覆天翻。

“咔嚓”一声响，一棵碗口粗的大树被风折断，上半截树木枝叶倒了下来。

树木砸到了一处茅屋，把伸出房顶的一截烟囱砸塌了。

“咳咳。”屋内有人咳嗽起来。接着有人跑到屋门口，向着旁边的一间屋子嚷道：“烟囱堵了，做不成饭。你们赶快去捅捅。”

旁边这屋空间很大，排列着很多铺位。屋里脏乱不堪，暴风骤雨穿堂而过，也带不走满屋的污浊臭气。

屋里有二十多条汉子，有躺有坐，胡侃闲扯。还有几人忙着推牌九。对这声嚷叫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伙房里汉子拿了把木勺，把门框敲得咚咚响。再次嚷道：“还吃不吃饭了。再不帮忙，老子也不干啦。”

旁边屋里总算有人应了声，也嚷道：“老杜你鬼叫什么？赶紧弄饭来吃。”

这人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靠门口的一个铺位，伸脚向铺上躺着的一人屁股上踢去。叫道：“傻子起来，赶快上房去捅烟囱。你个驴货别总是混吃等死。”

铺上人起身下地，口里“噢噢”答应着，一瘸一拐地出了屋门。

刚出门口，大雨瓢泼似地浇了满身。他伸手抹了抹脸，向伙房走去。

老杜站在伙房门口，看到出来的这人，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懒汉，让一个孩子上房。他腿脚都没好利索，能爬上房吗？”

旁边屋里有人应道：“得了吧老杜。这傻子整天能吃能喝，这点活都干不了，要他何用？惹烦了老子，一刀宰了他，也能省点粮食。”

老杜叹了口气，回屋拿了一根捅火的铁棍，对走来的少年说道：“你爬上房顶，把堵住的烟囱捅开就行了。”

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长得瘦瘦弱弱，虽然眉目清秀，却显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他伸手接过捅火棍，对老杜咧嘴傻笑一下。便抬头望向屋顶。

老杜从屋里搬出个梯子，架在茅屋墙上，让少年爬上去。

少年瘸着一条腿，一步一步上去。慢慢爬到烟囱旁边，顺着烟道捅起来。

老杜在屋里，感觉烟囱里扑扑声响，然后走烟顺畅起来。便出门向房上喊道：“行了。快下来吧，能对付了。”

那少年听后，高兴地站直身体，手举铁棍，叫道：“噢！”

“轰”的一声，电闪雷鸣。一个响雷打在了少年身上。

伙房随着雷声轰然倒塌。那少年被雷掀翻空中，落到了远处的地上。

旁边的屋子一阵摇晃。屋里的二十多条汉子噢噢叫着冲了出来，顿时全都变成了落汤鸡。

大伙被眼前景象惊呆了。伙房整个瘫塌。老杜幸亏出门喊人，没被埋在里面，不过此时被吓坏了，站在那呆若木鸡。

“怎么搞的？这饭吃不成了？”一个大汉嚷道。

老杜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向那少年走去。

“嗬，傻子被雷劈了？”另一个汉子说道，随后笑了起来，“这傻子运气不好。幸亏老子没有出来捅那破烟囱。”

二十多条汉子都笑起来。有人说道：“傻子命该如此，替咱们挡了一劫。走，看看劈成什么样了？”

响雷过后，天地似乎耗尽了能量，风停雨住。只留下了满天乌云。

另外几间茅屋里的人都涌了出来，看起来得有一百多人。大家纷纷聚拢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离伙房不远的地上，躺着一具焦尸。全身衣裳烧光，外层疙疙瘩瘩，整个成了黑炭。

“啧啧。”有人说，“天雷劈人原来是这个样子。”

老杜愤怒地盯住说话那人，说道：“你们能不能有点人性？”

一帮人哄笑起来。有人接话说：“人性多少钱一斤？要来有什么用？”

另一人道：“老杜，傻子是你带回来的。他傻里傻气，话都说不囫囵。除了糟蹋粮食，他有何用？死了就死了，没啥可惜的。”

老杜没有说话，只是愤怒地扫视着这一帮人。

又有人道：“行了老杜，你生气有什么用？饭做熟了吗？赶紧开饭，老子饿了。”

老杜说道：“饭在屋里压着呢？你们有本事就去吃吧。”

“艹，那你还管什么傻子，赶紧再去做饭呀。”

老杜双手一摊，说道：“怎么做？用什么做？”

“走，走。别理老杜。咱们过去扒拉一番，看还能不能吃。”

一大帮人开始清理伙房废墟。慢慢地找到了蒸米的大瓮。

大瓮裂开了几条缝。里面的米饭已经熟了，还好没有抛洒染污。

“抬走，抬走。去那边吃饭。”有人指挥着先用麻绳把大瓮捆起来，抬到了旁边屋前的空地上。然后一扁担把瓮捅破，大伙七手八脚地盛饭来吃。

“老杜，你要不吃饭，赶紧把傻子从这里弄走，埋到其他荒岛上。这鸭嘴滩可是咱们梁山好汉的小寨，别让傻子在这恶心大伙。”

“就是，王头领去了大寨。等他回来，发现这有死人，肯定会打人。”

老杜叹了一口气，然后来到刚才那少年躺的铺位，把铺上一件破烂不堪的芦苇席子扯了下来。走过去包起焦尸，下到水边的一叶小船里，向着远处的一个小岛划去。

这是一座荒岛，面积太小，不临水道，没有立寨住人价值。岛上杂树丛生，野草遍地。

老杜手抓苇席，把焦尸提到岛上。然后胡乱选个地方，拿镐头刨地。

刚下过雨，土地湿透，就是野草要费些功夫。

老杜刨了半天，总算挖出一个坑来。尽管很浅，埋个人足够用了。

挖好坑后，老杜抓起那团苇席扔进了坑里。“噗”的一声。苇席散开，焦尸经此一震，掉下了许多黑渣。

老杜坐在坑边的镐把上歇息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我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原来老杜名叫杜巡。是梁山上的一位老人，梁山首领杜迁的一位堂弟。

他原来在梁山边的酒店里当厨师。有一次矮脚虎王英吃过饭后，死乞白赖地央求朱贵，要他去鸭嘴滩小寨做饭。

朱贵被他缠得没法，又不敢得罪他，只好让杜巡跟了他。

鸭嘴滩小寨有一百五六十人，都是跟着矮脚虎王英从清风山过来的。

这些人物以类聚，跟着缺德无义、贪酒好色的王英。整个一窝地痞流氓。

杜巡一个人来到这里。虽然碍着杜迁的名头没人欺负他，可也没人帮助他。一个人孤苦无靠，只能任劳任怨。

一个月前，梁山好汉大闹江州，劫法场救出宋江、戴宗。黑旋风李逵在江边大杀四方，乱砍无辜。一对夫妇被杀，只剩下他们的儿子伏在尸体边痛哭。

赶巧杜巡随队经过，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拉起了这个孩子，以免他淹没于拥挤乱踏的人群之中。

这孩子跟着杜巡回到了梁山。只是他是个傻子，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只知道傻笑。

进了匪窝，日子也不好过。一帮子劣匪都欺负他，饭不让吃饱，活却没少干。

杜大山总算有了一个帮手，每天让他四处砍柴，还要伺候一帮子地痞流氓。

他腿脚不便，就是前几天给头领王英准备洗脚水时，王英嫌烫，一脚踢断了他的腿。

要不是杜巡护着他，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今天，他终于没有躲过眼前的劫数，变成了一具焦尸。

杜巡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怪你小子命薄，捱不过去。我就送你最后一程吧。”

说完站起身来，拿镐开始封土。稀泥落到焦尸上，涂抹得到处都是。

杜巡正在用镐奋力扒土掩埋，突见焦尸双手一举，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妈呀。”杜巡一声惨叫，扔下镐头转身就跑。只是他腿脚发软，只能连滚带爬的逃离。还没跑到水边，人就吓得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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