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损失惨重

　　翻过两座山梁，五个人在一片松树林里歇到天黑，才朝着集结地摸去。铁蛋从怀里掏出块驴肉掰成几瓣，子弹却仍牢牢背在身上——除了子弹，他还缴获了把九成新的三八大盖，拿在手里轻得像没分量，可又舍不得用惯了的汉阳造，一路走一路纠结得直撇嘴。

顾飞之前嘟囔他“光知道蛮干”，铁蛋压根没往心里去。当啥战斗小组长啊，又得费脑子又得操心，哪有端着枪杀鬼子来得痛快？

刘东听顾飞讲完战斗经过，却有了不同看法。三个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不光靠运气。铁蛋懂得利用地形跟鬼子兜圈子，保持距离打冷枪，战术上其实挺机灵，就是最后犯了倔脾气，非要追着鬼子打才差点陷进去。刘东心里清楚，这小子一门心思就想搞把好枪和子弹——鬼子的三八大盖确实比汉阳造强，射程、精度都没得比，连刺刀都长出一截，也难怪铁蛋眼馋。

翻过两道山梁，五人在松林歇到天黑才往集结地走。铁蛋摸出驴肉分给大家，却把子弹和缴获的三八大盖搂得更紧——这枪九成新，拿在手里比汉阳造顺溜多了，可他又舍不得用惯的老伙计，一路纠结得直咂嘴。

顾飞之前抱怨他“蛮干”，铁蛋压根没往心里去。当小组长多费脑子啊，哪有端枪打鬼子来得痛快？

刘东听顾飞讲完战斗经过，倒觉得铁蛋挺机灵：利用地形兜圈子、保持距离放冷枪，要不是最后犯倔追着打，压根不会陷险。他知道铁蛋眼馋好枪——三八大盖射程、精度都比汉阳造强，刺刀也长出一截，换谁都动心。

只是想到其他小组未必有这么幸运，刘东心里就发紧。齐县那边打得超出预料，近五千日伪军进山林才半天就被迫撤退，可这会儿他还不知道这消息，要不早选陈庄集合了，说不定能找到牺牲的队员和伤员。眼下搞不清安平鬼子动向，怕他们杀回马枪，只能先带大家撤。

午夜快到西里山时，众人在山坡歇脚。四周静得能听见风声，谁都累得说不出话。铁蛋低头摩挲着三八大盖，眼里直冒光。刘东挨着他坐下，低声问：“喜欢？”

“嗯。”铁蛋猛点头，眼巴巴看着他。

刘东摸摸他脑袋：“归你了，再给两盒子弹。”

“好！”铁蛋毫不客气，把枪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枪身贴着胸口，像揣了颗滚烫的火炭。

歇了阵子又走了一小时，总算到了西里山。刘芳正守在山洞口等着，五个人是头一批到的。刘东的心瞬间悬起来，像块石头堵在嗓子眼，坐在洞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铁蛋也没睡，攥着新得的三八大盖，戳在旁边陪着他。

队员陆续往回返。老孟的战斗小组全须全尾——这老头精得很，先跑到村里跟老乡唠嗑，靠山民间的亲近感劝大家躲起来，自己才放开手跟敌人周旋，耗了不少时间。他们组子弹消耗最少，平均每人没打十发。

张大年是一个人回来的，身上被子弹穿了俩眼，要不是体格壮实，怕是早把命撂在山里了。

天亮时总共回来了十五个人，一半都挂了彩。这时才收到确切消息：安平县的日伪军也去增援齐县了，只留了一半兵力守县城和据点。眼看牺牲了一大半队员，刘东再也坐不住，催着刘芳赶紧发动老百姓找伤员和牺牲的同志。没负伤的和轻伤队员也全加入了搜寻队，拎着枪钻进了密林。

队员们分散得太开，加上有些山坡草木疯长，半人高的干枯野草遮天蔽日。搜寻一天一夜，才找回十五具遗体、三位重伤员，还有五个人下落不明。这么久没消息，怕是凶多吉少——要么牺牲了，要么被敌人抓走，甚至可能跌下悬崖。

有两名队员牺牲得极惨：身体被刺刀捅得稀烂，脑袋还被割下来挂在树上。鬼子的暴行远不止于此：陈庄的山洞被伪军发现后，他们搬来干柴堵在洞口点火，像烧窑一样往里灌烟。有村民浑身着火冲出来，没跑出多远就蜷成一团死了，洞里的百姓全被浓烟呛死、热气蒸死。

后王庄的景象更让人发指：没来得及躲藏的百姓里，青壮年和老人被当场打死，妇女遭侮辱后赤身裸体死在床上和街头，小孩被刺刀捅得肠子外露。县委、游击队和山民进村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刘东和老孟打了多年仗，见惯生死，此刻也紧锁眉头说不出话。顾飞和六子受不了这惨状，跑到村外嚎啕大哭。铁蛋没哭——哭有什么用？他攥紧手里的三八大盖，抄起铁锹就挖坑。伍家山村被突袭时，也是这般人间惨剧，每一次目睹，都让他枪杆子握得更紧。

埋好乡亲们，刘东带着队员到小黑山休整。铁蛋扛着三八大盖，腰间系着鬼子腰带，上面挂着子弹盒——这是刘东特批的。开总结会时，刘东先夸铁蛋机灵勇敢，任务完成得漂亮，转头就黑着脸骂：“前面挺会打，后面咋就犯傻了？跟鬼子硬扛能有好？”

他这话不光说给铁蛋听，也敲打其他队员：“抢武器得看时机，别为了捡芝麻丢了西瓜！芝麻是枪，西瓜是命！这次没抢到，下次还有机会，人要是没了，就算身边摆挺机枪，你也打不成！”

刘东骂得狠，老孟本来也想训两句，可看铁蛋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又心软了。他知道这十七岁的娃心里全是恨，见了鬼子恨不得拿命换命，每颗子弹都带着火。

散会后老孟留下铁蛋，慢慢劝他：“娃啊，记住队长的话，想多杀鬼子给爹娘、乡亲报仇，得先保住自己的命。”铁蛋被骂得脖子都粗了，心里却清楚，刘东和老孟都是为他好。再说刘东把最好的三把三八大盖留给他，还配了子弹，挨几句骂算啥？有了枪和子弹，才能更敞亮地杀鬼子！他闷声闷气应了句“嗯”。

老孟又接着说：“你跟我学打仗吧，一个人再能打，能杀几个鬼子？得带着兄弟们一起干，人多力量才大……”铁蛋低头瞅着枪，有点迷糊：“让俺带兄弟们？俺年龄小，谁听俺的呀？”

晚上，铁蛋扛着枪跟着刘东出发了。有三名重伤队员和五个中枪的老百姓，得赶紧送军分区医院。虽说医院缺医少药，但至少还有救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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