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分散扰敌

　　知道铁蛋想干啥，老孟故意摆手：“没剩多少了。”

“没剩多少？”铁蛋低头瞅着弹药箱，嗓门亮得像开了炮：“那把剩下的全给我们！”

刘东压根没走，转身盯着铁蛋直乐。接连打了两仗，游击队还从没这么“阔气”过，子弹确实还有不少，但这小子也太敢要了——真把剩下的全给他，怕是连路都跑不动。

老孟伸出三根手指：“多给三十发。”

“我要两百！”铁蛋仰起脸，眼睛瞪得像铜铃。

“顶多一百五！”老孟说着，扭头看向刘东。

这爷俩讨价还价的架势跟赶集似的，刘东憋住笑，心里却有数：“多给点没事，铁蛋打枪不浪费。”

“他还差得远呢！”老孟嘴上泼冷水，心里却美得冒泡。可铁蛋到底年轻，嘴上没毛，不能太惯着。

最后老孟扔给铁蛋两包子弹、十个漏夹——每包五十发，每个漏夹压着五发子弹。虽说没给够两百发，但一百五十发也让铁蛋咧开了嘴。漏夹能把五发子弹一口气压进弹仓，省时又方便，老孟还特意叮嘱：“打完漏夹赶紧装弹，别愣神！”

“知道了叔！”铁蛋应着，刘东在一旁默默点头。

老孟又从篮子里摸出三块驴肉，用油纸包好塞给三人：“年轻小伙儿饿得快，多揣点。”

“得嘞！”三人把驴肉塞进缴获的伪军布包，左肩一挎，又跑到树下摊开子弹包，小心翼翼地把子弹压进右侧的子弹带。手榴弹用麻绳系好，沉甸甸地挂在胸前。收拾停当，铁蛋冲刘东和老孟挥挥手，带着顾飞、六子一头扎进东边的林子。

眼看三个身影消失在树影里，老孟忍不住嘀咕：“你不是讲究军事民主吗，咋把三个毛头小子分一组？”

“放心，”刘东声音不高却很笃定，“铁蛋是块好钢，经得住锤打，以后能成大器。”这小子确实比旁人灵透，学啥都快。

老孟边收拾弹药箱边笑：“你这么看好他，可得好好带。”

“你这老兵油子也一起教呗。”

“拉倒吧，我那点本事，铁蛋半天就学会了。”老孟把剩下的干粮归拢好，留给刘芳，“说真的，这仗……”

“咱俩都得活着回来。”刘东打断他。这几乎是场赴死的仗，但队长和副队长必须带头。

“你嫌我老了跑不动？”老孟故意逗他。

“哈哈哈，枪响了咱比比谁跑得快！”

“注意安全。”刘东拎起枪，带着队员往外走。

“你也一样。”老孟抬头目送他。对两个经历过无数生死的老兵来说，这不算伤感——上一秒还在喊杀，下一秒就可能被炮弹掀飞，连句话都留不下。

很快，老孟也带着队员消失在洞口。山洞里只剩两位县委同志，孟庄的民兵早已冲进山林，挨家挨户喊：“鬼子要屠山了！”明知用处不大，却必须去做，能救一个是一个。

月光蒙着层薄雾，山林像盖了床灰被子。老孟出了洞，只看见刘东模糊的背影，铁蛋他们早没了踪影。

铁蛋奔的是李庄——上次鬼子突袭的地方。敌人撤走后，百姓刚回村收拾烧毁的房子，还没拾掇利落，鬼子又要来了。想到这，铁蛋心里就像烧着团火。

他走在最前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然听见身后吧嗒嘴的声音——顾飞正往嘴里塞驴肉。“别吃了！”铁蛋压低声音，“队长说山里进了二鬼子！”

顾飞慌忙把剩下的驴肉塞进嘴，在棉袄上蹭了蹭手，握紧了枪。

一路没撞见化装的伪军，这帮家伙说不定早躲进山洞睡大觉了。午夜时分，三人从南面谷地摸进李庄东面山脚下。李庄七十多户人家，不大不小。刘东原本说打完仗带队员来帮老乡修房子，可仗一打起来，连喘口气的空都没有。

路上铁蛋就选好了伏击点——上次偷袭鬼子的南坡。这儿易守难攻，打完还能朝南撤。唯一让他不爽的是，李庄离大路有十里山路，估计其他组早开枪引着鬼子跑了，他想打第一枪，可刘东说过：“当兵就得服从命令。”

爬上西坡顶，铁蛋借着月光在距山路七十多米的凹坑里停下，用刺刀割了两捆干草，一捆垫在身下，一捆盖在身上。三人轮流放哨、睡觉。顾飞趴在草丛里，又摸出驴肉吧嗒嘴。

“你守着，我俩先眯会儿。”铁蛋说。

“去吧，我盯着。”顾飞嚼着驴肉，含糊不清地应着。

六子原本紧张得手心冒汗，见铁蛋沉着脸像个老兵，也慢慢放松下来，贴着铁蛋闭上了眼。春夜还有点凉，铁蛋被冻醒，让顾飞睡下，自己又割了些枯草盖在两人身上。

等六子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铁蛋打了个哈欠，抱着顾飞互相取暖，又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太阳已经升起，晨寒被驱散了些。铁蛋搓了把脸，探出头往坡下望——

山路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鸟扑棱着飞进树林。西边五里外的山坡升起炊烟，陈庄作为堡垒村，就算县委连夜通知了屠山的消息，还是有百姓没走。

“咋想的啊……”六子低声埋怨。

“还不是信了鬼子的鬼话。”顾飞叹气。

“狗日的鬼子真狡猾！”六子骂道。

“等咱枪响，他们就明白了。”铁蛋提醒，“检查枪，鬼子该来了。”

他撩起袖口擦去枪管上的露水，拉开枪栓检查子弹——第一枪绝不能卡壳。刚检查完，顾飞突然捂着肚子：“哎呦，我得去拉屎！”

“不是吃坏了吧？”铁蛋想起七天前顾飞吃凉驴肉拉得脸发青。

“不是，就是吃撑了……”顾飞昨天一口气造了两斤多驴肉。

看着他弓着腰钻进枯草丛，六子骂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铁蛋笑了：“贪吃鬼没拉肚子就不错了。”

突然，东南方向传来两声枪响——是前王庄的方向，离这儿大概五里。枪声不算清晰，却把顾飞吓得一哆嗦，差点提着裤子从草里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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