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群英会蒋干盗书 生疑心曹操问计

　　且说周瑜自窥探了曹军水寨，心中忧虑不已。便召诸将帐中议事，忽闻军士来报，有故人蒋干求见，周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谓之诸将道“说客以至，我有计矣。”

遂与众将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众将应命而去。

周瑜整理衣冠，引从者数百，皆锦衣花帽，前后簇拥而出。着军士广开辕门，黄土垫道将蒋干引入军中。

蒋干携青衣小童，昂然而来。周瑜拜迎。蒋干见状先做招呼“公瑾别来无恙？”

周瑜上前拉住蒋干佯作埋怨“子翼兄远涉江湖何苦为曹氏作说客耶？”

蒋干故作惊讶道“公瑾何出此言？你我许久未见，特来叙旧。奈何疑我作说客也？”

周瑜笑道“吾虽不及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

蒋干正色道“公瑾待故人如此，干便请告退。”

周瑜笑而复挽其臂说道“子翼兄勿怪，吾唯恐兄为曹氏说客。既无此心，且容吾作地主之谊。”

遂携蒋干同入帐内。一番叙礼已毕，周瑜即传令尽召江东英杰与蒋干相见。

须臾，江东文官武将，各穿锦衣华服。帐下偏裨将校，俱披金冠银铠：分两行而入。一一与蒋干见礼，就列于两旁而坐。营内大张筵席，奏军中得胜之乐，轮换行酒。周瑜与众将介绍“此吾同窗契友也。虽从江北到此，却不是曹家说客，公等勿疑。”言毕，解下佩剑付太史慈，吩咐太史慈“公可佩我剑作监酒：今日宴饮，但叙朋友交情，如有提起曹操与东吴军旅之事者，即斩之！”太史慈领命，按剑坐于席上。

蒋干心中惊愕，不敢多言。

周瑜感叹道“吾自领军以来，滴酒不饮；今日若非见了子翼，定然不能破此禁忌，故人既来不胜欣喜，营中诸将当饮一醉。”

说罢，大笑畅饮，一时间座上觥筹交错。饮至半酣，周瑜携蒋干之手，二人同步走出帐外。只见左右军士，皆全装惯带，持戈执戟而立。

周瑜问蒋干“兄长且看，吾之军士，颇雄壮否？”

蒋干赞叹道“真熊虎之士也。”

周瑜又引蒋干到帐后观望，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周瑜复问“兄长观吾之粮草，颇足备否？”

蒋干又赞“江东兵精粮足，公瑾用兵有方果然名不虚传。”

周瑜佯装大醉笑道“想周瑜与子翼同学业时，不曾想到能有今日。”

蒋干亦笑道“以公瑾高才，领兵挂帅，叱咤一方，实不为过。”

周瑜面现豪气，拉住蒋干道“大丈夫处世，既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与共，生死相依。假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生，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安能动吾心哉！”言罢开怀大笑。

蒋干闻听周瑜此言，面如土色。

周瑜佯装不见复携干入帐，会诸将再饮，周瑜见诸将一片欢腾，便指诸将道“公等皆江东之英杰。今日此会，可名‘群英会’。”众将闻言，更是热烈，频频举杯。

饮至天晚，点上灯烛，周瑜自起，向太史慈取过佩剑，舞剑作歌，歌声豪气冲霄，众将无不喝彩。

至夜深，蒋干作辞“不胜酒力矣。”周瑜乃命撤席，诸将辞出。

周瑜道“久不与子翼同饮，今日相逢喜不自胜，既以夜深，当抵足而眠一叙旧事。”

于是佯作大醉之状，拉蒋干入帐共寝。周瑜和衣而卧，未几呕吐狼藉，呓语不止。

蒋干心乱如麻如何睡得着？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蒋干悄然起身且见残灯尚明，但看周瑜，鼾声如雷。蒋干稳稳心神，扫视帐内。只见桌上堆着一卷文书，蹑足靠近偷视之，却都是往来书信。忽然内有一封，只见上书“张允、蔡瑁谨封”。

蒋干大惊，拆开书信，但见信上所书“”某等降曹，非图仕禄，迫于势耳。今已得曹操所信，掌其水军，但得其便，即将曹贼之首，献于麾下。早晚人到，便有关报，幸勿见疑。先此敬覆。”

蒋干暗忖“原来蔡瑁、张允结连东吴！”遂将书暗藏于衣内。再欲检看其他书信时，床上周瑜翻身，蒋干急忙灭灯就寝。

慌乱之中但听周瑜口内含糊曰：“子翼，我数日之内，教你看操贼之首！”

蒋干寻思：“周瑜是个精细人，天明寻书不见，必然相疑。如此一来，吾命休矣。此地不可久留，吾当速去。”

时至五更，蒋干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呼唤周瑜，周瑜佯装大醉难醒，蒋干心中暗喜，穿衣戴帽，潜步出帐，唤了小童，径出辕门。

军士见是蒋干并不阻拦，只是相问“先生不作安寝，欲行哪里去？”

蒋干强作镇定答道“吾在此恐误都督事，权且告别。”蒋干离开江东大营，摇橹操舟回奔曹营。

曹操见蒋干面有得色便问：“子翼此行，事可成矣？”

蒋干回答“周瑜心思颇重，非言词所能动也。”

曹操一听，怒上心头，向着蒋干道“汝事不济，反为所笑！”

蒋干面色凝重向曹操道“虽未能说动周瑜，却与丞相打听得一件事。只因事关重大，只能速回禀于丞相”

曹操一愣，便问道“未知是何事能让你如此急回？”

蒋干乞退左右。取出书信，将书信呈于曹操，曹操打开书信观看完毕。不禁心中大怒，击案喝骂“二贼如此，是嫌命长耶！”遂唤蔡瑁、张允到帐下。

曹操面色阴沉，审视二人许久。终于对二人说道“我欲使汝二人进兵。”

蔡瑁不解其意，只得说道“丞相不知，前番三江口受挫，皆因水军尚未曾练熟，眼下不可轻进。”

曹操怒叱“军若练熟，吾首级归于周郎矣！”蔡、张二人，惊慌失措，口不能回。曹操更是恼怒，只道二人被说破心事，吓得口不能言。直令军士将二人推出斩首。

曹操余怒未消，召集众将以查还有谋逆之徒。军士将蔡瑁张允二人首级献上。曹操幡然醒悟心中暗忖“中了周瑜的奸计了。”

曹营诸将忽听曹操召唤，齐聚营中却见曹操扶额而坐，两颗人头置于案上。仔细分辨却是蔡瑁张允。众将见杀了张、蔡二人，便问其故。曹操虽心知中计，却不肯认错，乃谓众将“二人怠慢军法，吾故斩之，令毛玠、于禁为水军都督，以代蔡、张二人之职。”

安排完诸般事务，众将皆散，曹操独留周宁。曹操向周宁问道“平川，可是早已料到蔡瑁张允之事？”

周宁拱手向曹操反问“丞相何意？请恕平川未能理解。”

曹操冷笑“蒋子翼过江游说，未曾动身你便心存疑虑。莫非你那阴阳之术已见端倪？”

周宁不假思索回答道“回禀丞相，周瑜为江东大都督，三江口一战以小博大，江东水军进退得当，可见盛名之下无虚士。后续操舟窥营，更显其用兵慎重。而子翼先生贸然过江，不引起怀疑反倒怪了。我先前所忧也正是此事。本以苦肉计为子翼先生作铺垫，却未想到子翼先生如此自负。”

曹操打断周宁续问道“你且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可是算到此事。”

周宁顿了顿老实回答“不瞒丞相，却已有了端倪。”

曹操沉默半晌，又问道“既然如此，何不明言？”

周宁回答“丞相用蔡瑁张允，无非是训练水军用以对敌江东。在我看来此举不过是用己之短，攻人所长。”

曹操不解便催促周宁直言无妨。

周宁理理思路言道“蔡张二人，盘桓荆襄已久，荆襄水军一直由二人统辖，三江口一战溃不成军，可见二人统兵一塌糊涂。纵然给二人再多时间，练出来的兵将恐怕也难敌周瑜。此为其一。丞相目前麾下北兵数目已过数十万，南征北讨已是百战之兵，弃马登船犹如自去一臂，纵然加紧操练，依然得不偿失。”

曹操深以为然，面色渐缓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周宁回答“行军布阵，我不擅长。只是荆襄富庶，粮草充裕，既然兵精粮足，何必急于一时？长江天险是江东倚仗，何尝不是我方倚仗，以重兵虎踞荆襄，以小股兵力不停骚扰。使其人人自危，穷兵黩武，不得不日夜以作提防。用不了几年，江东必乱。而这几年光景，北卒却能熟悉水战。在取江东事半功倍。”

曹操自是明白周宁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刘备之事却是刻不容缓。所以又发问道“平川此言我何尝不知，只是那刘。”

未等曹操话说出口，周宁起身下拜，口中说道“丞相且慢，周宁事先有言，不谋故主，请丞相见谅。”

曹操愣了愣，摆了摆手对周宁说道“既有前言，吾不问你就是。你且退下吧。”

周宁起身道谢，退出大帐。

周宁既退，曹操在帐内不住思索“此情此景，吾和当日袁本初和其相像，同是以强击弱，同样是兵精粮足。只是袁本初耗的起，吾却耗不起。韩遂，马腾，张鲁，刘璋愈加壮大。刘备虽弱却愈战愈强。若此次南征久战不下，必生祸患。如此一来，必须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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