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事以密成

　　早上一股香喷喷的丸子豆腐汤味惹醒了牛孑刺，他坐起身看一眼到街上稀稀拉拉的人流，回头在自己身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他揉揉眼睛，四下里瞅瞅没见到送饭可疑之人，便捧起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一连三天都有好心人送饭，这不能不使他心存疑虑，这该是哪位恩人所为？不便多想，连忙折起被褥塞进背篓，一转眼不见去向。

这时候从粮店的角落里探出个人头，望着牛孑刺消失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街道上的人流各个谨慎的匆匆走过。

几个便衣特务在交头接耳装出互相点烟的摸样，那贼眼却不停止地扫射着每个人的言行举止，看似一切都那样平静。

牛孑刺放下背篓，坐在城北的后山上，整个县城的街道布局尽收眼底，他瞭望着裂开嘴笑了，下手的时候到了，他布局的计划完美，关键的是靠近鬼子军官冈村一郎的房间，把这个控制整个队伍的头目给暗杀了，擒贼先擒王，把头头灭掉，整个军营将会乱作一团。

要是能学会使用手雷就更好了，自己的背篓里昨晚还偷了二十多个手雷，有多少个？他急忙趴着背篓，看看四周没人，扯出被子，从背篓倒出一堆手雷，他开始一个一个点数。

数到二十个以后就再也没法数下去了，他不识数，没有上过一天的学，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他苦笑了一下，看着鬼子和伪军的营房，他开始拿着手雷，这些扔进鬼子门岗里，这几个扔进鬼子宿舍，其余的全部扔进伪军营房……。

他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行动，不能那样做，爷爷说过遇事要冷静，马虎不得。

牛孑刺就又背上背篓，向背后的山村走去，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听爷爷讲过，游击队在这个地方观察敌人军情的时候，被小鬼子开枪打死过。

日本鬼子军营有东南西北四个大门，每个大门口有两挺机枪架在沙袋堆成的防御上，每个大门有十二个鬼子轮流把守，营地的周围，包括老城的城墙上，一天十二个时辰有手端三八大盖枪的鬼子巡防队巡逻，街道上四处有便衣汉奸，只要有枪声他们就像疯狗一样向事发地集结。

其实，日本鬼子的军事布防相当周密，事情并不像牛孑刺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在山坡上转悠一天，中午在刘家岭的老乡家讨了两块红薯垫了肚子。

眼看天色一晚，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就朝城边赶去，趁着饭点再讨口吃的果腹。

突然，牛孑刺急忙躲闪在墙角后，探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发现韩脊骨正披头散发，目光呆泄，时而大笑，时而啼哭，疯疯癫癫，能力已经不及正常之人了。

牛孑刺看了倒放下戒备之心，拿着半个馍，试探着递了过去，韩脊骨一见馍猛地夺在手里，对在嘴上，就张大口啃了起来，由于吃的太猛还咳咳咳，险些呛住。

牛孑刺走到他跟前，拉扯一下他的破烂衣服，韩脊骨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牛孑刺还想上去挑逗，这时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襟，他回头一看，那人给他摆了一下手，他就紧跟上去。

韩脊骨晃动着身子，打起圈圈，然后哈哈笑着跌倒在地，下一个动作就惊恐万状，啊啊啊指着远方：“鬼，鬼，恶鬼啊——。”

吓得周围的人也都远远的躲开。

“活该，这就只是汉奸，当伪军队长的下场。”

“报应，咋不死去。”

牛孑刺跟随那人来到城边的一个小院，还没等那人打开大门，牛孑刺一个鲤鱼翻身跳将进去。

那人燃着灯，倒吓了一跳，牛孑刺已经放好背篓，坐在椅子上，身边竖着个大刀，一副若无其事的冷冰冰看着那人。

“你？”

“说吧，到底啥用意？”牛孑刺玩世不恭的看着那人：“说实话。”

那人摘下帽子，一头秀发滚落下来，披在肩上，娇媚动人，看的牛孑刺傻眼了，睁大眼睛，一脸懵懂。

这人就是前些天把牛孑刺叫进胡同的少年，她叫王秋月，从荥阳一直追到这里，就是因为要找鬼子冈村一郎报仇，她要杀了这个畜生。

王秋月本来出生在富商之家，家里有佣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足生活，直达日本鬼子到来，她的家就被日本鬼子给搅得家破人亡。

她坐在条几旁的另一把椅子上，隆起头发，眼里忍不住的泪水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父亲被冈村一郎一枪打死，她漂亮的姐姐被冈村一郎给糟蹋，母亲就手握剪刀和冈村一郎拼命，结果母亲身单力薄，被冈村一郎掐着脖子给活活掐死，因为自己去了姑姑家才免遭一难。

从一位鬼子的翻译口里知道了冈村一郎，就一路打听来到这里。

“我家有钱，这处宅就是我一个月前买了，我买来了枪支弹药，”王秋月擦了一把眼泪，缓了口气，调好情绪：“我看到你也是来报仇就在那天叫住了你。”

“……”牛孑刺将信将疑的看着王秋月。

“你跟我来，”王秋月精悍的向牛孑刺摆一下手。

牛孑刺就跟了过去，他们站在院子里，仔细听听没啥动静，就一起走到房后，一道高高的土坎下，一堆玉米杆，王秋月上去轻轻扒开，一个洞门上着把锁，王秋月打开洞门，点亮灯光，三挺机枪，四把手枪，五箱子弹，三箱手雷。

“相信了吧？”王秋月领着牛孑刺回到屋里，从内屋拉出个皮箱，站在牛孑刺跟前：“咋办？合伙干掉冈村一郎，我不管你报仇不报仇，事成后我给你付报酬两千大洋，现在先付你订金二百大洋。”

“哎，这钱你先替我保管着，等事情办完你再付账，”牛孑刺伸出手挡了回去。

“明天咱俩就去城外，我教你打枪，使用手雷。”

牛孑刺边点头，边去拿背篓，却被王秋月拦着了：“从现在起直到事成你就住在这里，为了安全不准你去外边流荡。”

“……”牛孑刺咽了一下口水，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你就住东屋，床被褥都是新，比你睡大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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