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尽管愚者将黯星堡垒打造成了绝对的无菌环境，可空气中始终有黑色的石砾漂浮，因此厄瑞玻斯不得不拜托世界使用屏障创造一个洁净的空间。

手术刀划开男人的皮肤，男孩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取下一块魔物的组织，放进试管装的培养液里，随后在罪火烧起来之前，将另一支试管内的药液淋在男人的伤口上。

看着罪火慢慢收缩，厄瑞玻斯松了一口气。

“莉莉丝种的草药果然有效。”

照理来说，将两个连种族都不同的生物融合，免疫系统一定会出现剧烈的排斥反应，可这种现象并没有出现在男人身上，难道现在的男人已经被魔物同化了吗？

“喂，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世界站在屏障之外问，“我的解构之力可以帮你把附着在那小子身上的怪物取下来。”

“还不到那个时候，”男孩说，“要救他的命，不论是分离魔物的血肉或是清除体内的罪火，都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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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要现在出门吗？”

看着镜子里已经换上冬装的自己，星好奇的问。

其实凭她的能力完全用不上换衣服，她甚至可以改变气候让天空现在就放晴，可那样就太奇怪了。就像兰丁，弗洛拉和拉贝尔会要求精灵王们以人类的面目示人一样，我也不想星表现的太过招摇。

“嗯。”我也换上了一套冬装。星的衣服是蠢女人帮她找依依小姐定制的，不得不说，审美在线，很符合她这副模样的阳光活泼。而我的衣服则是自己买的，没太空服保暖，也没太空服便捷，我穿它的理由只是蠢女人之前夸过我这套衣服“有品味”。

“我们去哪？欢乐岛吗？”星凑到我跟前。

现在还是冬天，正是体验欢乐岛温泉火锅的时节，但恐怕现在要让她失望了。

“不，我们要去十字大道西边的情人节广场。”

“啊？情人节广场，我们两个吗？”她冲我好奇的眨眨眼，“我们去那里干嘛？”

“去给翎羽的摊子捧个人场。”

单论圈子而言，蠢女人结交的朋友里好像没有什么社交名流，她看不上名贵的琼浆美酒，反而大众的汽水奶茶更投其所好。明明不缺钱花的她，此时正在帮自己的闺蜜看摊子。

每逢春节，都是星际港口最繁忙的时间，大批来自外星的年货出入港口，而指挥中心也给星际探员们调出假期，除非是真的非常热爱这份工作，不然应该都像我这样在奥拉星休息。今天的情人节广场的确非常热闹，明明已经是下午了，人潮依然不绝。

凭借超人的感知能力，星很快发现了女人的摊子，她们似乎只有两个人，而面前的客人却排成长龙。

女人也老远看到了我们，她在摊位上招着手，和我们打招呼。

“大姐姐！！！”星兴冲冲地跑过去。

“还以为你是嫌顾客少想让我们来捧场，现在看来你是想让我们来帮忙啊。”我走到女人的摊位跟前。

“啥？我都说了这里很忙了，是你没把本仙女的话听进去吧？”女人此刻正给面前的顾客推销商品，同时还不忘抬头怼我。

我撇了一眼女人摊位上的货物，都是些布娃娃，十字绣之类的手工商品，从做工的精致程度来看这些商品恐怕来自某位手工大师……是她吗？

我注意到摊子另一边的女人的闺蜜，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漂亮女孩，不过她的朋友我一共也不认识几个，没见过倒也正常。

“姐姐姐姐，我想要这个。”星举起摊位上一个可爱的朵朵兔布偶。

“星，买东西要排队哦。”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便放下手里的东西，高兴地朝队伍末尾跑过去了。

“喂，臭男人，”女人突然喊我，“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去一下洗手间，顺便去附近的热饮店买点饮料回来。”

没等我答应，女人直接从摊位前离开：“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她，价格都标好了你记得收钱就行。”

“……”

我在女人原来的座位上坐下，随即开始代替她工作。一旁的少女兴致勃勃的向顾客介绍这些手工艺品，我也有样学样，这工作比开飞船简单多了。

“没想到都这个点了，”我看了一眼时钟，“广场上还有这么多人呢。”

“听说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广场中心会有盛大的焰火表演哦。”

我的无心之言被一旁的少女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抓了抓头发，“那个，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

“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

她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嘴唇在动，但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这是在考验我的唇语能力吗？如果是在情报部门工作的人，大概会经过读唇语的培训，但很可惜我没有那种经历。

“呵呵哼，”少女露出甜蜜的笑，“算啦，不怪你。”

她似乎没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再说一遍了，不过想来也是，我们才刚认识，再追问有些不礼貌了。

“我叫凌云。”

“我知道，”少女说，“翎羽和我提起过你。”

“是嘛……她是怎么说我的？”

“她说你……”

“我回来啦！！！”女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一激灵，我连忙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少女暂停这个话题。

“你怎么就回来了？”我小声嘀咕着，但还是被她给听见了。

“怎么啊，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女人说着举起手里的两个提袋，里面一共四杯奶茶，“我和热饮店老板提前订好了，要是你和星没来，我们就一个人喝两杯。”

“……”

“给。”她从提袋里取出一杯橙黄色的饮料，“今年的新品，太阳果奶昔。”

“奶昔？”我疑惑起来，“你去的不是热饮店吗？”

“哎呀，那个不重要，你先尝尝。”

女人说着硬是把饮料塞进我的手里，我插上吸管，猛地嘬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女人的眼神有些期待。

“还真是太阳果的味道，口感和味道都还不错，老板挺有创意的，”我又浅尝了一口，“不过太阳果是思伍德区的特产，这一杯不便宜吧？”

“我请你还不行？”她说着从我身边经过，把袋子里的另一杯给了摊子另一边的少女，“给，你的。”

“谢谢。”少女接过饮料，甜美一笑。

“星呢？星还在后面排队吗？”

我点了点头。

“我去找她，你再帮我看一会儿。”她说着便朝顾客队伍的末尾找过去了。

看着女人的身影走远了，我正想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没想到这一次是少女先开口了。

“你真的很喜欢翎羽呢。”

“噗——”我嘴里的奶昔吐了一地。

“老板你没事吧？”摊前一名顾客问候道。

“没事没事，”我擦了擦嘴巴，想把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便连忙问道，“您要点什么？”

“这个怎么卖？”顾客指着一个木羊羊的玩偶问。

“这个啊……”我看了一眼玩偶挂牌，“这个五百二十晶豆。”

顾客递出晶豆卡结账，而我则是又喝了几口奶昔，想把内心的惊慌失措给压下去。

我不知道女生之间是否经常会开这种“XXX好像很喜欢你”或者“你好像很喜欢XXX”之类的玩笑，对我而言，只要稍稍带入一下，都是让人脸颊发痒的尴尬。

“别紧张，她听不到，”少女口吻惬意，“你很害怕被她知道吗？”

按照一般的剧本男主该大大方方承认，或是拿出一副傲娇态度“谁说我喜欢她了”，但我不一样，我只想赶紧换个话题。

“话说回来，这些布娃娃都是你一个人……”

“是我和翎羽两个人做的哦。”她好像猜到了我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翎羽？她？她还会做这个……

“她负责提供创意，我负责实施。”

不对劲。

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我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少女有某种类似银河之主那样可以读心的能力，甚至她本身就是高维生物。

“噗呲——”少女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说呢，伴随着少女那声浅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朝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会痛，但那痛感似乎不太真实。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侧脸看着身边的少女，内心只感觉惶恐。在常年的星际探险中，我也曾与梦魇类的亚比打过交道，这类生物最难对付。

“你在紧张什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适，少女故作体贴的样子，“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什么人？”我疑惑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你。”

“怎么会呢？”少女那张清纯可人的脸上浮现三分媚意，“你是我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而我是这世上……”

“……最爱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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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回忆猛地钻进我的脑海，我看到了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少女一袭长裙扑在草地上，她合上手里的书，突然昂起头看着我，眉眼带笑，惊鸿一瞥。

可那股回忆就像划过树叶的雨露，噗呲作响，却什么也没留下。

我记不清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但印象中，面前少女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想起来了吗？”她歪着脑袋问。

我看见雪花凝滞在半空中，广场的旋转灯牌停留在四十五度角方向，行人驻足，口中哈出的白气久久未能消散，似乎全世界都在等待我的回答。那不像是某种亚比的能力，反而更接近神。

不论怎么说呢，能被女孩，尤其是好看的女孩惦记是一种幸运。

“抱歉，”我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少女那张俏脸上坦露疑惑，随后干笑了一声：“罢了罢了。”

霎时，时间恢复流动，雪停了，天空渐渐变暗。

毕竟是冬天，太阳落山总是特别早，按照少女的说法，广场中心会有盛大的焰火表演，随着第一束焰火的升空爆炸，整座广场的气氛也瞬间被点燃了，原本还在排队的众人纷纷散开，拿着相机寻找合适的观景点去了。

而我的思绪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走出来。少女似乎提到了“我是她最信任的人”，好熟悉的话……等等，难道那封奇怪的信的寄信人是她吗？

眼下无事，我在脑海中回忆起那封信的内容来。自从我从混沌回来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记忆里出现了一片空白，直到今日少女的出现，那份空白好像被填上了一角。

趁着焰火的喧嚣声，我又偷偷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她也没在看焰火，她也在看我，两人的目光恰好接上。

“噢，翎羽和星怎么还没回来？”我赶紧掩饰尴尬，“我去找找她们……”

“她们大概是看焰火去了吧，”少女叫住了我，“你不喜欢留在我身边吗？”

“不，不是……”我放慢语速，思索着辩解之法。

“你很害怕我，觉得我表现的很奇怪，是吗？”少女追问，“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你被困在混沌内，我们失去联系的时候，我一直很担心你。”

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在心里叹着气。

“我好不容易跨越梦和现实的距离到达这里，还和翎羽成了好朋友，都是为了你啊！”

跨越梦和现实的距离……果然，又和那封信对应上了。与此同时，新的画面在我的大脑内生成，我们两人坐在摩天轮的吊舱里，四目相对，夕阳西下，将少女的脸颊染成桃红。

“你回想一下，我们在混沌的冒险，明明我们也曾经互相依赖过……”

伴随着少女轻微的哭呛，更多的记忆涌了上来。混沌内，以撒用长刀刺穿了我的胸膛，是少女牵住我的手，将我从通往天国的道路上给拉了回来。

少女的面容在我面前越发的清晰，与印象中的影子几乎就要重叠。

我似乎想起来了，面前少女的是……

“……难道我们已经经历过的那些生离死别，真的一点都比不上翎羽和你的交情吗？！！”

……是谁？

“唉？”少女激动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

“你不是我梦里那个人，你不是她……”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嘴唇也开始打颤，“……你究竟是谁？”